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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、逆王之将

二十、逆王之将

一身挺拔军装的阿姆莱赛斯·雷欧提斯穿过了王宫下华美的长廊,莱姆石砖铺成的地面平坦而庄严,他的长靴踏在上面发出了一道道清脆的声响。

作为如今鄂曼联合王国黑谷行省的总督,他正是除国王本人外,在这个国度中掌控着最高行政与军事战争权的七位大军阀之一。

阿姆莱赛斯今年不过二十三岁,却早已战功赫赫、威名远扬,他统帅着接近鄂曼王国全军三分之一的兵力,并独自肩负起了王国元帅之职。

而刚刚于王宫之中结束的御前会议,正是为了庆贺阿姆莱赛斯在一个月前,再次连战连胜,将南方炎热蛮荒之地的两个军事城邦吞入了王国的疆域。

鄂曼王国的一切强盛,都建立在如此的血腥之上。

腐朽的上层如吸血鬼般搜刮着一切民脂民膏,而痛苦的庶民将自己的全部愤怒变为了侵略与劫掠的渴望。

这个国度从不创造任何事物,只负责强夺与毁灭。

它就像是一头身负暴食与暴怒之罪的丑陋巨兽,内部充满了剥削与欺压,而向外则持续着永无止境的扩张。

鄂曼王国的存续,将完全维系于如此脆弱的平衡之上。

几乎无人想要或是敢于去思考——这种如履薄冰的平衡若在有朝一日被打破,等待所有人的究竟会是怎样的结局。

而阿姆莱赛斯本人,便是那绝无仅有的几个人之一。

契印编码N0.11,阿姆莱赛斯·雷欧提斯。

林扬曾经赋予其的称号,乃是——

“逆王之将”。

阿姆莱赛斯径直穿过了王宫的大门,所有的卫兵在见到他的一刻,都深深地俯下了身子向他行礼致敬。

不知何时开始,鄂曼王国的子民们就将阿姆莱赛斯与奥菲丽雅并称为“王国的双星”,并把他与她当成了王国最后的希望与信仰。

在王国上层向来贪得无厌的官僚贵族之中,唯有正直无畏的阿姆莱赛斯元帅和美丽天真的奥菲丽雅,持续向民众传达着勇气与善意。

阿姆莱赛斯于中央大道上乘上了一辆豪华蒸汽驱车,随即就回到了自己的暂居之所,这里是王宫堡东区一座古老的贵族庄园。它曾经的主人们在八年前便因勾结异端而被教会与宫廷联合审判,之后不久,庄园就被国王赐给了年轻的阿姆莱赛斯。

他当时还只是一名千夫长,刚刚凭借着个人的勇武打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场辉煌胜仗。

阿姆莱赛斯在自己几名精锐部下的簇拥下踏入了庄园大门,一名彬彬有礼的侍从立马凑到了他的身前。

“元帅阁下,您的客人已在大厅恭候多时了。”

阿姆莱赛斯点点头,随后转头嘱咐道:“你们全都退下吧,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都不要踏入主楼。另外,你们记得把控好这座庄园的每一个角落,就算是一只虫子想要飞进飞出,也给我检查的清清楚楚!”

“是,大人!”

数名身形健壮、目光坚毅的士兵即刻向阿姆莱赛斯敬了个军礼,转瞬就分散向了庄园的四方。

他独自走进了别墅主楼的大厅,而此刻端坐于房间内的,是一位身份极其特别的人物。

教会圣骑士,多琳·格林伍德。

阿姆莱赛斯寒暄道:“初次见面,多琳骑士阁下。不过同为沙场征伐之将,你的英勇事迹,我都早有耳闻。”

一身飒爽英姿的多琳点点头,回应说:“阿姆莱赛斯元帅大,贵安。”

阿姆莱赛斯走到客厅的酒柜前,从中取出了一支红酒,为自己斟满。

他这才回头问:“你要一杯么?”

“不必了,”多琳即刻回答,“闲话我也不想多谈,想必元帅阁下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了吧。”

阿姆莱赛斯轻抿一口杯中红酒,沉吟半晌,才说道:“我愿意答应你们的要求。”

多琳所代表的,是伊莎贝拉。

她从来都是是一个眼中容不得任何瑕疵的独裁者,从一开始,她就发自内心地厌恶着鄂曼联合王国这个肮脏的国度。

伊莎贝拉所期望的,从来都是战争的降临。

在梅尔顿拒绝了伊莎贝拉的提议之后,她便很快就把目光转向了别处——

那就是从内部瓦解这个空有其表的庞大王国。

多琳也没想到阿姆莱赛斯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己方的提议,所以她反而感到心里有些不踏实。

她问道:“阁下不用多考虑一下么?”

阿姆莱赛斯没有直接回答多琳,反而问了个好似无关紧要的问题:“多琳阁下可知我刚刚去了何处?”

“是王宫的御前会议吧,”多琳说,“我听说元帅阁下刚刚取得了辉煌的战功,为此克劳迪斯首相专门举办此次盛给为您庆功。”

“是啊,‘庆功宴’,”阿姆莱赛斯讥嘲道,“多么冠冕堂皇的说辞,你又知我在王宫里看见了什么样的景象呢?”

多琳一愣:“嗯?”

“自我们这‘贤良有为’的克劳迪斯首相当朝以来,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已有两年不再亲理政事。这座王冠堡如今好像完全已经成为了他自己的庭院。今年,情况变得更加奇怪,不仅陛下本人独居深宫,不再接见除了首相以外的任何人;甚至连那位时常巡访慰问庶民的奥菲丽雅殿下,也再没有了音讯,”阿姆莱赛斯声音里带着冰冷寒意,“而就在今天,这位首相大人亲口驳回了我面见圣山的请求。”

多琳皱眉,说:“原来如此。你的意思是……克劳迪斯首相通过某种手段操纵了如今的鄂曼王室?”

阿姆莱赛斯似笑非笑,他说:“有些事情,是身为臣子之人,绝不能妄自推断的。”

如此含蓄的言语之下,他的神色却是锋芒毕露。

多琳终于确认了阿姆莱赛斯的真实意图。

“所以,元帅大人您对我们这次合作有什么样的计划?”

“其实很简单,”阿姆莱赛斯淡然地回答,“我将亲自帅兵攻陷王宫堡,以手中的铁骑的血肉给你们开道。而我唯一所要的回报,只是圣女大人亲自为我加冕。当我登上王座之后,我将带头奉信圣堂教会之教义,并向圣女大人俯首称臣,从此以后,鄂曼王国疆域之内,将再不会有任何异端孽徒。这个计划,如何?”

多琳沉默片刻,说:“我们可以接受这个条件。”

多琳身为圣女伊莎贝拉的左膀右臂,她的态度,自然代表的是教会裁判省的态度。

阿姆莱赛斯饮尽了红酒,对多琳举杯笑道:“那么,合作愉快。”

末了,多琳站了起来,在临行之前,她再度问道:“元帅大人,您可下定了决心?您应该知道,只要走上了与我们同行的路,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。”

“比没有正义还要可悲的,是失去力量的正义,”阿姆莱赛斯冷笑道,“这个腐朽的国度早已行将就木。千万子民都在苦难之中呼唤着变革,为此,必须有人为他们扬起叛逆之旗帜。”

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这个想要天地变色一般的澎湃野心,多琳面色微微动容。

……

多琳独自离开了这间华美的客厅。

当一切重归寂静,唯有阿姆莱赛斯在客厅里踱步沉思。

片刻之后,他走到房间角落,拉开了一个不起眼的暗门。他从暗门里的储物柜中找出了一个胡桃芯木的小盒,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钥匙将其打开了。

盒子里的绒布之上躺着一张泛黄的纸片。

阿姆莱赛斯将纸片拿了起来。

这是一份出生证明,上面书写的,则是他真正的名姓——

阿姆莱赛斯·尤利西斯。

“尤利西斯”,它曾是一个属于古老时代的英雄与帝王的名字,其含义即是“大执政官”。

而在今日,这便是象征着有资格继承鄂曼王座之权威的,君王血脉的姓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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